二月里，人人都遭受封鎖。在這期間，我常常邀請朋友與我分享他們對疫情全球大流行的感受。無疑，他們感受最深的莫過于恐懼。這份恐懼有其宗教上的意義：他們認為疫情全球大流行是天主用來懲罰個人的罪過、社會的罪過和人類的罪過。
本文中，我無意對「天主的懲罰」這議題作探討，因為情況還在發展中，而且相當復雜。要弄清整個議題，需要花較長的時間。目前而言，較穩妥的是，不要輕率地將我們不確定的事物歸咎于天主，因為這樣會產生以我們的思想取代天主的思想的危險。
凈化的需要：與天主和好
然而，內疚感有其趣味性，而且意義深刻，它驅使人們自覺需要凈化和修和。在疫情全球大流行期間，這需要自然地從我們的心底浮現出來。過去多年，我們生活節奏急速，每天營營役役，導致我們不論與天主、與大自然、與家庭、抑或與其他人的關系都出現失衡，以致我們的社會因為不公義和欠缺和諧而深受傷害。冠狀病毒正是個觸發點，讓沖突和尚未解決的問題所帶來的憂傷全都涌入我們的心。
當我們感到內疚時，正是我們良知的聲音在與我們說話。借著內疚，我們的心正表示有需要與天主和好，但是，要向天主全然誠實有時候并不容易。在最近的一段日子里，我們需要配載口罩、穿載個人防護裝備，以減低感染新冠肺炎的風險，讓社會能正常運作。然而，在我們的靈修生活中，特別是在祈禱中，這做法不可取：我們需要以真我、且不畏懼地來到天主面前。天主的愛勝過我們的罪過和失敗，借著耶穌的死亡和復活，寬恕和救贖戰勝了死亡，邪惡和罪過。
早期基督團體要面對眾多挑戰，也有過同樣的感受。在若望一書，我們可以找到教會給予受困擾的基督徒這樣的回應：「愛就在于此：不是我們愛了天主，而是他愛了我們，且打發自己的兒子，為我們做贖罪祭[……] 在愛內沒有恐懼，反之，圓滿的愛把恐懼驅逐于外，因為恐懼內含著懲罰；那恐懼的，在愛內還沒有圓滿」（若一4:10;18）。在面對各種災難時，縱使基督徒完全知曉人性是脆弱的，但也確知天主是慈悲的，祂不會遺棄被困在罪惡和死亡深淵中的人類。相信這份慈悲和接受天主的寬恕，是唯一獲得徹底和持久的凈化與平安的途徑，即使置身于苦難事件中亦然。
彼此相愛：彼此和好
疫情封鎖期間，很多人有機會花更多的時間與家人相聚和一起祈禱。這是我們平常難于做到的，因為我們不是忙著工作，就是忙著學習，而社交媒體也占用了我們大部份的空余時間。疫情期間實施的封鎖既促進了家長與子女間的互相了解，也深化了他們之間的溝通。
然而，相反的情況同時發生。由于人們不能外出，留家的時間長了，導致很多家庭和團體中的爭執加劇。隔離有時候會將我們或周遭的人的劣性暴露出來，我們彼此傷害。
我猜想羅馬帝國時期的早期基督團體也有過類似的經驗，他們人數少且被孤立在一個敵對的環境。是故，若望一書強調說：「可愛的諸位，既然天主這樣愛了我們，我們也應該彼此相愛。從來沒有人瞻仰過天主；如果我們彼此相愛，天主就存留在我們內，他的愛在我們內纔是圓滿的」（若一4:11-12）。
疫情全球大流行已進入第二階段，我們或許會反問自己：為獲得靈性上的治愈，我需要原諒誰？或許會是那些引發病毒傳播的人，或許會是那些掌管疫情封鎖的人，或許會是那些與我們共同渡過封鎖時光的人。各靈修傳統都強調，寬恕是邁向圓滿與和平的重要一步。復活的主在第一次顯現給惶恐不安的宗徒時，賜予他們圣神的禮物：平安和赦罪的權柄（若 20:19-23）。
寬恕和正義
當人們在無辜受苦時，談論寬恕是否正確? 我記起圣若望保祿二世為慶祝2002年世界和平日所撰寫且令人難忘的文告。
文告中，他說：「經過省思及參照圣經的啟示，我確信，除非以正義加上寬恕做為響應，否則無法完全恢復這破碎的秩序，真正和平的支柱是正義及來自于愛的寬恕。」
教宗續說：「真正的和平是正義的果實，是一種美德及法律保障，保證完全尊重人的權利與義務，并公平地分配利益與負擔。但是有鑒于個人及團體的有限及自我主義，人間的正義往往脆弱且不完美，因此正義的履行應該佐以寬恕，這樣才能徹底治愈創傷并重建紊亂的人類關系。這對處理那些不論是存在于個人層次或更廣泛的，甚至國際層次上的緊張關系，都是必要的。寬恕絕對不相反正義，因為寬恕并不表示免除培損補過的必要。毋寧說寬恕是正義的滿全，導向秩序的和諧，而秩序的和諧與短暫的掩旗息鼓不可同日而語，它是從深處治愈心靈的創傷。為得到這樣的治愈，正義和寬恕兩者都是不可或缺的。」
教宗強調說：「由于寬恕是人的行為，更是個人在他與同儕關系中所采取的主動行為。但人基本上具有社會性，有各種的關系，透過這些關系，他們表達自己，不只是好的一面，也有壞的一面。因此在社會的層面上也絕對需要寬恕。家庭、團體、社會、國家及國際社會都需要實踐寬恕，使割裂的關系重新連接起來，跨越互相指責的情勢，克服歧視他人的誘惑。寬恕的能力是使未來社會充滿正義與團結的基礎。相反的，拒絕寬恕，尤其是若因為不能寬恕而導致沖突延續，會使人類的發展受到極大的影響。浪費人類資源于武器競賽，而不用于發展、和平與正義上。因著不能和好，使人類蒙受了多大的痛苦！由于不能寬恕，使進步受到了多大的延誤！和平是促進發展的必要條件，而只有透過寬恕，才可能得到真正的和平。」
以上話語經歷了這么多年，仍見其重要性。讓我們將這些話語存留心中產生回響，使我們個人的生命以至整個世界都得到真正的治愈。